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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科长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洪振东,他们在保卫科密室谈话,赵科长相信严肃的谈话环境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参加谈话的还有保卫科干事小俞。
赵科长笑容可掬,开门见山:“我跟市政府办公室夏主任是老朋友。”
洪振东笑道:“表姐早就提起过你,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强,在基层工作有点屈才了。”
“哪里,哪里。基层工作是锻炼人的好地方,只有在下面干好了,才能胜任上面的工作。在这方面,你表姐比我强多了。”
“我看赵科长是久困池中的龙,早晚有一日会腾飞九天。”
俞干事在一旁暗笑,这二人的见面礼是相互吹捧,赵科长是驾轻就熟,洪振东也不甘示弱,这年头真的是,唉!
赵科长道:“谢你吉言;我们言归正传吧。今日找你谈话;是想请你谈谈对乔正清、周国良和余小瑛三个人的看法,他们的人品,相互之间的关系等等。不要有什么顾虑,实事求是,不要隐瞒,也不要添油加醋,既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同志负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好吗?”
“那当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跟他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都是老同学,一个车间的同事,理应实事求是反映情况,你想了解什么,尽管问吧!”
“那好,我们开始。我问,你答,小俞记录。”
赵科长和洪振东足足谈了两个小时,赵科长问得很细,很深,洪振东的回答更加生动翔实,有些细节经过他的阐述,更让赵科长听得津津有味,犹如亲眼所见一般。例如周国良如何常到余小瑛工作场所聊天,连小余晚上加班也不放过;乔正清找余小瑛谈话时的表情如何暧昧,如何包庇周国良和余小瑛的不正常关系等等。小俞在一旁记录得也很详尽,几乎一字不漏,写满五张纸。谈话结束后,赵科长让洪振东看了记录,又让他在上面签了名字。
赵科长愉快地和洪振东握手告别,然后要他回车间请何冰冰来保卫科。和何冰冰的谈话化费的时间不长,赵科长虽然和美女面对面坐在一起,有种男人常有的愉悦感觉,但毕竟不如洪振东那么随意,说话也得一字一句考虑周到。加上何冰冰所谈的情况不太符合赵科长的先入之见,因而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接下来,赵科长在董跃进、包小淼两人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对他俩来说是亲眼见到的表面现象加上推测,猜疑。而赵科长却从中引申出无限的想象力,尤其是二男一女之间的传闻,更是富有刺激性。
赵科长认为掌握的材料充分,证据确凿,可以直接跟当事人摊牌。他考虑了一会,决定先找周国良谈话。
周国良变色道:“你问我和余小瑛的关系,你是什么意思?”
赵科长一楞。他没想到这小子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强硬。“请你注意态度!我代表组织找你谈话,是为了挽救你,不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要不是看在你年纪轻,又是初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主动坦白交代,我现在就可以对你隔离审查!”
周国良瞪眼歪脖。“你要对我隔离审查?请问我犯了什么罪?杀人了,放火了,还是搞打砸抢,逼迫别人跳了楼?”
赵科长心头一紧,他看了小俞一眼,愣住了。
小俞看出势头不对,周国良击中了赵科长的软肋:十多年前,老赵做过一件错事,冤枉一个工人偷盗公物,闹出了人命。
小俞忙打圆场。“别误会,我们是奉命行事。有人写信举报,我们不能不管。你只要实事求是把问题说清楚,我们会酌情处理,从轻发落。年轻人嘛,犯点错误是难免的,改了就好!”
周国良勃然大怒,猛地拍一下桌子,只听“嘭”的一声,震得桌上的杯子跳了起来。“既然你们认定我周国良犯了错误,我跟你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我跟余小瑛的关系象一张白纸,清清白白,无懈可击。你们有证据就请拿出来,我们当面对质,我就不信三江市没有说理的地方!”
周国良怒气冲冲向外走,赵科长气得浑身发抖,吼道:“放肆!你给我回来。”
小俞忙劝道:“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最近周国良受到的压力很大,心情不好,别把他逼急了,要不然兔子也会咬人!”
赵科长悻然。“岂有此理!犯了错误还理直气壮,他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小俞不以为然。“我看这件事还得慎重考虑,无论是匿名信还是这些人反映的情况,臆测多,事实少,不足以成为铁证。捉贼要捉赃,拿奸要拿双,我们还不能过早下结论。”
赵科长怒气冲冲。“这么多人指证他们三个有问题,难道还不够?你去通知乔正清来谈话,我就不信他们会清清白白!”
在赵科长看来,乔正清是坏分子的子女,理应俯首帖耳老实交代,不敢象周国良那样嚣张;一言不合就发造反派脾气。他让小俞把谈话的目的说了一遍。
乔正清十分诧异:我得罪了什么人,竟把污水泼到我头上?
赵科长见他神情迟疑,以为他心中有鬼,此时再给他加点压力,便可大功告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革命群众的严密监视之下,我们保卫科更是不遗余力。如今已经掌握确凿证据,其他两个当事人也都主动交代了问题。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只要你能老实交代,组织上一定会实事求是处理。倘若不识时务企图蒙混过关,后果你自己考虑吧!”
乔正清觉得可笑,赵科长居然煞有介事地抓住无中生有的事大做文章。他这一次又想讨好谁呢?乔正清听何冰冰说过,林厂长和严书记都是值得信赖的正派人,中层干部都信服他们,唯有个别干部例外,何冰冰没说个别干部是谁。
“承蒙赵科长关心,我乔正清感激涕零!我这个被打倒在地又踩上一只脚的坏分子女忍辱偷生十多年,至今依然处于革命群众牢牢掌控之中,能够得到英明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实在在是荣幸之极!唯有如此,我才能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才能不犯错误。”
赵科长未能听出这番话个中之味,冷冷地盯住他一言不发。小俞却已体味到言外之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乔正清,听他还能说出多少夹枪带棒的妙论。
乔正清慢悠悠道:“赵科长要我老实交待和周国良、余小瑛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其实是高看我了。周国良是什么人?他是革命干部子女!余小瑛不仅是干部子女,还是众**赞的厂花,机床厂的形象,更是市委副书记的媳妇。我乔正清何德何能,敢与他俩相提并论?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既不敢和达官贵人扯上关系,更不敢在人前充老大招惹是非,我这个人的最佳归宿不过是蜗居陋室当缩头乌龟,平平安安才是福分。”
赵科长的目光充满鄙夷。没想到乔正清竟会说出这种下贱的话,哪有半点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骨气?
小俞暗中发笑,乔老爷不愧多读了几年书,看似谦卑到作贱自己的地步,其实却是在眼前险象环生的境地最好的自保方法。
乔正清感慨万端。“我是真心佩服市委戈副书记慧眼独具,选择了余小瑛当他的儿媳妇。我奉车间领导调解余小瑛和她丈夫戈春生的关系,当然还牵涉到周国良,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尽管我是人微言轻,我的意见未必能让英明领导入耳,我还是要说一句:余小瑛和周国良之间清清白白、白璧无瑕!余小瑛没给戈领导丢脸,更没给机床厂丢脸,可惜的是戈春生同学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很奇怪,戈春生为什么要写这种匿名信,他不是在给自己抹黑,也给他父亲脸上抹黑吗?”
赵科长听到这里,似乎才领悟到面前这个乔正清并不是随意可捏的软柿子,他说的话看似没出息,却句句绵里藏针,顶得自己无话以对。
赵科长恼怒道:“你如何敢断定是戈春生写的信?”
乔正清狠狠地刺了他一句:“连瞎子都能猜得到!”
赵科长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却再也想不出这次谈话该如何继续下去。
小俞想笑又不敢想。凭赵科长的水平,他早晚会栽跟头,今日在周国良和乔老爷面前碰一鼻子灰,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倘若换了旁人,挨上几个巴掌也不为过,他何必为讨好那个市领导自找没趣呢?难道他不知道那个人的民间口碑何等不堪吗?
赵科长在跟每个人谈话后,都关照他们回车间后一定要严加保密,不能泄露谈话内容。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天之内,总装车间甚至整个机床厂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各式各样的议论都有,三人六样话!
韩大光很生气,要在车间大会上公开消毒。粟本佑说且慢,赵科长是以组织身份出面调查的。你去向严书记汇报,把我们车间的观点摆出来,看严书记有什么指示;我去向费主席汇报,尽量取得厂领导的支持。韩大光说,好,我俩分头行动!
第三十章何冰冰梦寐萦怀()
第三十章何冰冰梦寐萦怀
何冰冰回家后对妈说,我有点累了,先回房歇一会。于兰芝正在忙着炒菜,头也不抬说,好吧,等你爸回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半小时后,何文彬回到家。于兰芝叫了一声:冰冰吃晚饭了!过了一会没听到反应,心中诧异,便走到冰冰的房间敲门,屋子里没有动静。于兰芝轻轻推开门,看见冰冰躺在床上,头发散乱,双目紧闭,泪流满面。
于兰芝慌了,连声嚷嚷:“冰冰怎么啦,是谁欺侮你?”
冰冰一声不吭,泪水从眼角淌下来。
于兰芝心慌意乱地把冰冰扶起。“有什么委屈快跟妈说。”
何文彬走了进来。“我知道,她是为乔正清的事不开心!”
冰冰偎依在于兰芝身上低声饮泣。
何文彬道:“起来洗个脸,我有事跟你说,保证你破涕为笑!”
一会儿,冰冰上了饭桌,于兰芝见她眼睛红红的,神色显得憔悴,便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冰冰碗里,对何文彬说,有什么好事还不快说!
何文彬笑道:“冰冰,你们机床厂有个辛人杰,对吧?”
冰冰道:“他是副厂长兼总工程师,从s市引进的技术人才。”
何文彬道:“中午有人请我吃饭,在酒席上遇见他了,我们还私下谈了一会,他很器重乔正清。”
冰冰道:“真的?他还说些什么?”
何文彬道:“辛人杰说,乔正清这两天遇到一点小麻烦,但不要紧,挺一下就过去了。厂领导不相信流言蜚语,更反对匿名信造谣中伤。辛人杰还说乔正清对这件事一笑置之,显得很得体,颇有大将风度。”
冰冰看见爸爸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开心跟乔老爷有关。
于兰芝道:“辛人杰为什么会对你谈乔正清的事?你又怎么知道冰冰为乔正清不高兴?”
何文彬洋洋得意。“冰冰是我宝贝女儿,我不关心谁关心?告诉你吧,自从知道冰冰的心思后,这个小伙子就处于我的严密监视之中。辛人杰是我当中学校长时的学生,能不向我报告?”
冰冰脸色绯红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乔老爷?”
何文彬笑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资深教育工作者!教过成千上万少男少女,什么样的心思都休想瞒过我!最近你回家几乎每天都要乔老爷长乔老爷短,一提到他就神采飞扬,像是服了兴奋剂似的,你那点鬼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冰冰面红耳赤。“爸胡说八道,不理你了。”
于兰芝笑眯眯道:“我也多少看出一点苗头,还能瞒得过你爸?冰冰快说说,进行到哪一步了?”
冰冰道:“妈又乱说,八字还没一撇,算哪一步?”
何文彬道:“乔正清这小伙子虽没见过面,却已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有机会请他来家玩玩,好小伙子难找,不要错过。”
冰冰嘀咕道:“是爸要见他,不是我请他,到时别说是我的鬼心思!”
何文彬哈哈大笑。“对对对。是我请他来玩,与你无关!”
何文彬和于兰芝相视而笑,他俩见冰冰的愁容一扫而光,心中都舒畅无比,几乎在同一时刻挟了菜放进冰冰碗中,冰冰连声嚷着吃不下了。
何冰冰说得不错,她和乔老爷的事确实是八字还没一撇。
读初中时,何冰冰和同学们一样,正处于情窦初开的混沌状态。何冰冰、余小瑛、夏明兰三人是班里乃至市二中初中部公认的“三枝花”,备受少男少女青睐。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同学们关注的焦点。
他们所在的(4)班,是初中部的“尖子班”,这不是校方的刻意按排,而是同学们集体努力的结果:学习成绩方面,“三枝花”加上洪振东、白面书生等都是学校闻名的“尖子”;文体方面更是独占鳌头:每次文艺晚会一等奖都是(4)班的“专利”,夏明兰、余小瑛、贾雯雯几个女生理所当然是主力军。在体育老师彭建元带领下,以洪振东为队长的校篮球队,在三江市中等学校“打遍天下无敌手”。其中的主力队员(4)班占了一半多。就连(4)班的拉拉队也是独树一帜、气势不凡,在三江中等学校联赛中十分抢眼。
在那轰轰烈烈的学雷锋热潮中,(4)班一马当先,获得先进集体称号。二中梁校长以(4)班为荣,亲自给余小瑛、夏明兰、洪振东等同学挂大红花。
相比之下,何冰冰显得低调许多。她平日一般不与男同学说说笑笑,总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或者冷眼旁观。她的课余时间大都用在跟彭老师学武术健身。
在何冰冰的眼中,乔正清是个不起眼的角色,除了打篮球有些功底外,别无出众之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不善言语,性格内向。幸好他的长相还可以,看上去挺顺眼。可惜的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将来难有大作为。
让何冰冰对乔正清刮目相看的一件事发生在红旗兵团批斗梁校长和彭老师的大会上。
那一年,洪振东带领红旗兵团的红卫兵小将批斗梁校长和彭老师。
洪振东在台上慷慨激昂批判梁校长执行资产阶级教育方针,用封资修毒害青少年,不断引领造反派呼喊口号:“打倒梁泽云”、“打倒彭建元”。
梁校长和彭老师胸前挂着的大木牌足有二、三十斤重,压得二人弯腰曲背。梁校长实在坚持不住,双腿一软,人就倒了下来。戈春生让几个红卫兵把他架起来,梁校长的身子软绵绵地站不住,戈春生狠狠地踢了一脚,让他跪下,用木牌支撑着不让倒下。
彭老师突然抬起头,双眼凶狠地盯着戈春生,愤怒的目光仿佛象团火。
戈春生大声喝斥:“还敢嚣张?跪下!”
他摁着彭建元的头要他下跪,彭建元死活不肯。戈春生在他后面踢了一脚,彭建元猝不及防,双膝一屈跪了下来。他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在台上,腰板反倒比方才挺直许多。
戈春生怒不可遏,竟然动手扇起彭老师的耳光来,只听得劈里啪啦的声响,戈春生左右开弓扇了几十个耳光。彭老师闭着眼,紧握双拳,依然挺直腰板纹丝不动,不一会便双颊红肿,嘴角流出鲜血。一时间,台上台下都惊呆了。
何冰冰眼睁睁地看着彭老师受到如此侮辱,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