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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荣到温府后,才知晓阿娘带着茹娘去明光寺烧香拜佛,替轩郎他们求平安了,要用过斋饭才会回来。温荣无奈摊手,自从那些个打小娇生惯养的贵家郎君出征,盛京各处寺庙香火,都旺了数倍不止。
穆合堂里,谢氏阖眼坐在蒲团上,手捻菩提子串珠,双唇噏动。
温荣不敢惊扰到祖母,遂先去了侧房,命汀兰取几套郎君袍服过来,汀兰见温荣催的急,也不敢细问耽搁。
很快温荣换上了一身靛青色圆领锦缎袍衫,而碧荷、绿佩亦喜滋滋地穿一身赭色窄袖袍服,皆做郎君扮相。
待温荣回到穆合堂,谢氏已经站起身,收好蒲团,看到温荣俊俏打扮,忍不住笑道,“荣娘可是要扮成轩郎模样逗我们开心。”
温荣摇摇头,在谢氏身边坐下,搂着谢氏手臂说道,“祖母,儿一会要去南郊。”见谢氏面露疑惑,温荣小声将王太后要害晟郎,而她也准备对付王太后之事告诉祖母。
谢氏惊闻李晟可能有危险,脸一下子黑了,颤抖了声音说道,“胆大包天令人发指,漫说现在太皇太后、太上皇还坐镇大明宫,就算他们彻底不管事了,她王冉卉也别妄想将天捅破了去。”
温荣听到祖母直呼王太后名讳,吓一跳,再见祖母声音急促,担心祖母身子吃不消,赶忙劝慰道,“祖母莫要激动,要陷害晟郎和对付我们没那般容易,祖母相信儿,没事的。”
谢氏喘着气颌首道,“荣娘,你先才说的南郊番僧是王爷的幕僚?”
“是的,晟郎出征之前特意交代我,倘若有甚关于西域的问题,皆可去寻那名番僧,便是闲来无事闷的慌,也能请番僧说各地奇闻异事。”听到祖母着意提及番僧,温荣还是心虚的,毕竟关于番僧身份她未说实话,顿了顿温荣说道,“祖母,儿要去南郊了,今儿过来是为了避开王太后眼线,过两日儿再专程探望和陪祖母。”
谢氏颇为心疼,“快午时了,不若用了午膳再过去。”
温荣又往谢氏怀里钻了钻,“不妨事,儿才用过早膳的,南郊有一段距离,儿虽带了夜行令,可还是希望能早些回府。”
谢氏抬起眼睛,“好,荣娘放手去做便是,半年来我这老人家也未闲着,是时候将王太后干的那些龌蹉事一件件摆上台面,让圣主和众人说道说道了。荣娘快去吧,别耽搁了。”
温荣知晓祖母手中也有不利于王太后的把柄时,眼睛亮了亮,说不定真能一次扳倒王太后,令朝堂和后宫恢复平衡。
谢氏吩咐汀兰将饭菜装进食盒,令温荣带着婢子,在马车上多少吃点儿。谢氏起身送温荣至穆合堂外,“吃饱了才有精神办事。累了就别一人扛着,你若不肯说,就算我们能帮上忙的也都不知道了。”
温荣冲谢氏撒娇了两句,这才离开温府,乘马车前往南郊。
番僧原被李晟安置在终南山的台南峰,后出于某些方面顾虑,李晟又将番僧从山上接下来。如今番僧住在南郊一处颇为隐蔽的庄子上。
李晟待番僧不薄,吃穿住都是极好的,唯独不肯放番僧离开。
侯宁知道关番僧的庄子在哪里,一到南郊,侯宁就将车夫打发了,让车夫去一旁茶肆吃茶歇息等他们,侯宁亲自驾马车前行。
庄子在一处果园后面,葡萄架子一层一层,叶子密密叠叠挡住了盛夏午后炎热的日头。
绿佩扶温荣落马车,指着架子上红得发紫的大葡萄,“主子,这儿葡萄结的比西郊庄子上更漂亮,一会奴婢令他们装一筐放马车上,带回府里,用井水湃凉了给主子解暑。”
温荣好笑道,“你这是没吃饱呢,心心念念都是些吃的。”谢氏装在食盒里的饭菜,她吃了几口就分给碧荷和绿佩,碧荷食量小,剩下的全叫绿佩一人吃了,不想绿佩现在还瞅着葡萄流哈喇子。
看守庄子的小厮认识侯宁,小厮见侯侍卫对温荣毕恭毕敬的,也立即猜到温荣身份。
小厮将温荣请进院子,言番僧正在庭院花架子下饮茶,又令婢子将庄子上最新鲜甘甜的水果送过来。
温荣转头调笑绿佩,“一会你能饱口福了。”侯宁听了先嗤嗤笑不停,绿佩脸一红,抬脚就揣上侯宁小腿肚,侯宁是练武之人,浑身上下好不结实,绿佩那一脚似撞上硬邦邦的铁柱子,痛的呲牙咧嘴。
宅院不大,穿过内廊就到庭院了。庭院上方亦搭了爬藤架,不如先才庄子上的密实,故有斑斑日光洒下来,明亮光圈与叶影交错而布,仿若满是繁星的夜空一般。
温荣看到番僧就站在其中,形容衣着与在临江王府时一模一样。番僧双手合十,神态淡然,念了句佛偈算与温荣见礼了。
温荣上前还礼,发现番僧跟前的案几上摆了一匣顾渚紫笋、两只青釉茶碗,靠近番僧的茶碗里盛满清水,另一只茶碗是空的。地上是齐备的、明显还未用过的煮茶工具。
温荣惊讶,心里不自禁感慨不愧是高僧。
温荣微敛唇边笑容,忍不住问道,“番僧怎知我今日会过来。”
番僧微笑摇摇头,双眸透出的神采愈发飘忽莫测,这份睿智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番僧缓缓说道,“王妃高估贫僧了,贫僧根本不知道王妃何日何时过来,只是一直在等,每日卯时刚过,贫僧就会在花架下摆好茶具,静待王妃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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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 禅翁可解意()
原本也一脸惊讶的绿佩和侯宁登时不屑起来,以为只是守株待兔的把戏。唯独温荣眼中钦佩更甚,笑道,“令高僧久等了,十分抱歉。”
清婉声调如山中清泉,内里又自有一股豪杰的爽然之气,解开前世记忆的困顿和羁绊后,温荣心境更加平和了。
风拂过枝叶,光影在温荣等人面上来回晃动,不过片刻功夫,二人已打了一回机锋。
番僧垂首,指着簇新的茶具说道,“贫僧走南闯北多年,领略各地民俗风情,大千世界所谓千秋不过过眼云烟,可贫僧唯独对茶道情有独钟不能忘怀,每到一地必要与当地茶道大家切磋一番。贫僧孤陋寡闻,才知晓原来王妃极擅茶道,更有超乎寻常的点茶技艺,在圣朝可谓数一数二,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温荣笑道,“赐教不敢当,若高僧不嫌弃,我愿亲自煮道茶汤。”
番僧摇摇头,“王妃请坐,贫僧来煮王妃品尝赐教。”
说罢番僧自顾在茶炉旁坐下,庄上婢子仆妇也送来了时令的新鲜果子。
绿佩将藤席扶正,令温荣坐得更舒服些。温荣在旁认真地观察研习番僧煮茶的姿势方法。
温荣惊讶地发现番僧竟然将茶具放入滚沸的汤水中煮了片刻,再用竹夹取出放置一旁用山泉水养着。
似猜出温荣心中疑惑,番僧一边手不停歇地碾茶筛粉,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煮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煮茶具亦是同样道理。贫僧正将茶具养于石池漫流的山泉水中,如此可保倒入茶碗的茶汤味正香纯,不受那等污浊之物侵扰。”
温荣大受启发,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高僧所言有理,高僧茶道远胜我等凡夫俗子。今日能亲见高僧煮茶。可是受益匪浅。”
番僧神情仍旧寡淡,其身前泉水已三沸,可番僧声音仍无一丝波澜。“王妃谬赞,贫僧不敢贪功,此法是从一个唤作狄罗的小岛国学来的,贫僧有此爱好。故熟能生巧,但轮起天资远不及王妃。待王妃到了贫僧的年纪。单凭茶道一技,就能名满天下。”
番僧神情语调平缓,好似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和寻常不过的事情。温荣心潮微动,以她对番僧的了解。知晓番僧并非在阿谀奉承她。
温荣也一向以茶道、画技、棋艺为傲,故不虚伪谦虚,由衷感谢了番僧对她的极高赞誉。温荣也知晓番僧非贪图名利的俗人。无心和无意旁人夸赞。温荣干脆不再费神思说话,只安安静静地欣赏番僧行云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的煮茶技艺。
很快番僧将茶汤煮好。洗过茶碗后,碧色茶汤匀匀地倾入茶碗之中,茶面微隆起,番僧倒茶汤时能不激起一丝波纹。茶艺映照心境,温荣自叹弗如,她的茶艺确在巅峰,可亦在瓶颈,她需要做的并非是精益求精,而是破这层心境。
番僧煮的是温荣再熟悉不过的禅茶,可温荣却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纯粹的禅茶汤。
温荣端起茶碗,小口小口品尝着,每一小口茶汤皆要在唇齿间停留片刻,待唇齿沾染上禅茶汤的清香,才顺着咽喉缓缓滑下。
不知怎的,温荣胸口忽然酸涩起来,分明是回甘无穷的上品茶汤,可她却似嗅到了柑橘香气。
温荣眼前浮现出李晟的身影,这会儿她在阴凉处品茶汤,吃茶果子,可晟郎呢?该是手握刀戟、骑于马背,正驰骋在炎炎沙场上吧。或许因为连日疲惫征战,晟郎原本束白玉冠、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松散了,银白盔甲上满是尘土和凝结的血污,声音嘶哑,满面胡茬酸涩的气息侵入心底涌上鼻端,温荣连连眨眼,轻轻咳嗽掩饰在她血液里疯狂肆虐的思念。
番僧将茶碗放至茶案,抬头问道,“王妃从茶汤中品尝到了什么。”
温荣怔怔地看着冰玉翡翠般清透的茶汤,愣愣地说道,“思念。”
番僧神色仍旧如常,“贫僧煮的是再纯粹不过的茶汤,未掺七情六欲,王妃品尝到的只是自己的心情。”
温荣苦笑,正因为是一片空白,所以才能随意渲染各种色彩。
温荣不舍得再浪费一息时间了。
就在温荣要开口寻求帮助时,番僧先说道,“与王妃已有数面之缘了,能有此相对品茶说话的机会十分难得,贫僧有一物赠王妃。”说罢番僧自随身的褡裢里取出一只麻灰荷囊,“此香料亦来自狄罗国,虽寻常,却也有些意趣。”说罢番僧将荷囊放在茶案一角。
温荣眼睛一亮,她今日求的正是异香。温荣双手捧过荷囊,隐约嗅到一股淡雅兰花香,温荣面露疑色,她担心此香太淡,起不了作用。
温荣谦虚地问道,“高僧言此香有意趣,可否详说一二。”
番僧颌首道,“此香闻着虽淡,却有极强药性,并非寻常兰花所能制。狄罗国方圆不过千里,四面环海,而用于提炼此香的兰草只生长在海崖之上,此香称做海兰香,中原不得见。”
温荣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此香有何药性。”
番僧唇齿张合,只吐露二字,“提神。”
温荣毫不掩饰面上欣喜,怪道她先才猛地觉得神清气爽,偶尔的困意也彻底消失不见。温荣连连道谢,命碧荷将此物仔细收藏好。
番僧对温荣的诚挚感谢并不以为意,微阖眼盘坐在席子上歇息。
温荣略思索后说道,“高僧乃是云游四海,如闲云野鹤般的高人,定然不愿被困在这方狭小之地。我代王爷向高僧道歉,原先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高僧见谅,不与我等凡夫俗子计较。”
见番僧无开口的意思,温荣顿了顿又道,“虽有不舍,可若高僧要离开,小女绝不敢阻拦。”
番僧明显是被李晟困于此地的,温荣今日敢出此言,也是笃定晟郎出征后,其名下所有庄子仆僮,皆由她一人管理,她一人说的算。
番僧面上现出一抹极淡笑意,“王妃不必担心,到了该走的时候贫僧自然会走。困住贫僧的并非这一方院子,而是未了心事,今日见到王妃,贫僧这桩心事也算了了。罢了,时辰已晚,王妃也该回府,就此一别。将来王爷、王妃云游玩山水之间,若有缘还能再见。”
温荣一怔,旋即站起身,朝番僧深深鞠一躬,再抬起头,番僧已经背起褡裢,转身要回厢房。
温荣赶忙说道,“小女先才观高僧煮茶技艺,深感钦佩。小女也知高僧不屑,但仍希望高僧可以将点茶一技广传出去,再发扬光大,高僧定知茶膏,而点茶就是用茶膏一点二勾三划罢了。”
一点二勾三划?番僧背影渐离渐远,可爽朗笑声却传了过来,“听似简单,可这三步间却藏了万千变化,非王妃这般玲珑人不能啊。罢,贫僧便先替王妃开道,若要发扬光大,王妃还是靠了自己吧。”
温荣离开庄子时特意交代了仆僮和仆妇,若番僧要走,谁都不许为难和阻止。
待温荣回到南贤王府已经过了酉时,碧荷去厨房简单煮了几碗馎饦,温荣换身窄袖绢袍,又吃了小半碗馎饦填肚子后,不待休息就直接去李晟书房了。
碧荷掌灯,绿佩码好排染毛笔,又在书案铺上宣纸。
温荣凝神端详贤妃画像片刻,眼底慢慢现出光亮,温荣很快回到书案前挥笔而作。
一个时辰过去,一幅栩栩如生仕女图跃然纸上,绿佩和碧荷凑上前,连连惊叹,温荣所作与李晟画的贤妃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些细微的神情和姿态变了。
温荣所作贤妃像的眼睛要更加灵动,似乎就在直视你,甚至隐隐透着股凉意,不知为何,看久了,绿佩和碧荷的脊背都有些发凉。
“绿佩,你到隔间将古磷粉拿来。”温荣吩咐道。
那古磷粉也是李晟告诉温荣的,道士和戏班子常会用到此物,古磷在夜里会发出幽蓝冷光,不小心触碰过急还会燃烧将人灼伤。
温荣命碧荷将灯火离得远些,再取冰放在桌案四周,直到周身开始发凉了,温荣才执锦帕捂鼻唇,提软毫沾古磷粉,先将她画的贤妃像背面抹上古磷粉,又在画像正面的少部分地方涂一些。
一切妥当,温荣将画像仔细收进匣子,待明日进宫交于谢琳娘。
将画像交到琳娘手中后,温荣就回府静等谢琳娘消息了,不想也就在等消息的这两日,坊间开始疯传关于王太后的流言。
甚后宫干政、一国双帝、圣主软弱无能温荣靠在软榻上,满眼兴味地听绿佩绘声绘色模仿坊间阿嬷的腔调,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碧荷打起帘子进厢房,“王妃,有两封信,一封王爷的,还有一封是皇后殿下的。”
温荣赶忙将手中葡萄放回果碟,拿锦帕擦擦手就去接信,有四五日未收到晟郎书信,她正担心呢。至于琳娘那封,多半是告诉她准备好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皆算风起()
晟郎一如既往的报喜不报忧。
大圣朝将士大胜,突厥不但被赶出都护边线,还不得已退守十里
李晟要她放心,笔间笑言温荣见不到他在沙场策马奔腾的英姿,见不到他挥刀退敌的英勇
一切好似稀松寻常轻松容易,可信中字迹分明急促。李晟定是连日征战奔波,恐怕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知这封信,是在多么恶劣的境况下写的。
温荣嘴角微弯,但双眸却似将要下雨的天空,层云叠布,愈发湿润起来。
温荣摁了摁心脏的位置,逼自己安心,她要相信李晟不会食言,会照书信里说的,再过不久,他会彻底大败突厥,令突厥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他会衣锦荣归,会带着她远行,从此寄情山水之间。
温荣轻叹一声,将李晟书信小心收起,半晌后拆开了另一封信。
琳娘果然都准备好了,谢琳娘是迫不及待要整垮王太后以期安心的。
琳娘在信中言,王太后这几日比之前更加心急火旺,昨日她带年儿向太后请安时,发现太后生了口疮。琳娘认为现在是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