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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琅微最在乎尉迟云璟立储的前景，没想到他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还有这档子事！璟儿真是太短视了，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谁知他居然这般想不开。”
刘以沫沉心想了想，道：“太子爷憔悴了许多，没想到狐妖已死，他还是这般看不开，可见顾夭夭还真是狐妖，否则能有这么勾搭人的本事么？”
陆琅微面上如常，心里倒是不太高兴了，不过尉迟云璟至今还走不出阴霾，她闻言甚是心痛。“长痛不如短痛，再是深厚的感情，人死如灯灭，总会过去的。这阵子你多陪伴在璟儿身边，看得多了就成习惯了，没准就成了。”
第867章 星河杳暗（一）（）
刘以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跟尉迟云璟至今没有圆房，她都快成为太子府不上台面的大笑话了。“母后，这事儿不是我想成就能成的。”
陆琅微叹了声，道：“谁说不是呢。璟儿这性子跟倔驴似的，过去还真不是这样的。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着你们的孩子。”
刘以沫这碗燕窝粥是彻底吃不下去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桑榆见状给她递了杯茶水送服下去。“太子妃，您慢慢吃，不着急的。”
陆琅微道：“这回的事你算有功，提醒本宫在太子饮食中下了蒙汗药，否则太子莽莽撞撞去劫法场，冲撞了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刘以沫不敢居功，道：“还是母后当机立断，以沫不过就是尽了微薄之力，算不得什么。但凡对太子有裨益之事，以沫都会去做的。”
陆琅微笑道：“你的来意本宫已经清楚了，如若太子来毓秀宫，本宫自会规劝他的。至于你么，长期跟璟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抓紧爷们的本事得练一练。本宫见你品貌上乘，身姿俏拔，有时候柔情婉转些，没准爷们就吃这一套了。”
刘以沫张口问道：“您的意思是，媚色惑主么。”
陆琅微身在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争宠之路上永远不愁没有样板。“有时候后妃那套还是管用的，要不然后宫佳丽三千人，凭什么脱颖而出。瞧瞧人家顾昭仪的手段，七分样貌，三分手段，皇上被迷得晕晕乎乎的，从美人晋位婕妤不过两月，如今滑了胎还晋了昭仪位分，那是真本事。”
刘以沫在毓秀宫领受了皇后的教诲，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疲累，陆琅微让桑榆送她出了宫门。回到太子府已经是午后了，昕华苑中还是人声鼎沸，尉迟云璟全神贯注埋头在药草堆里水米不进。刘以沫看不过眼，但是想起陆琅微的话，还是退回廊下不敢劝谏。
尉迟云璟百般尝试都无果，震怒之下，让府上的侍卫把人都赶出去。“一群废物，这么个香囊都配不出方子来，用刑伺候，再给本太子滚！”
刘以沫不敢去招惹尉迟云璟，默默退身出去，想起陆琅微让她投其所好，倒是提醒她了。她侧过身看近身婢子，道：“上回让你私下配得方子还在么？”
侍婢点点头，道：“太子妃，奴婢收着呢。”
刘以沫挥手让婢子赶紧去，道：“依照方子再去配一帖，快去。”
谁还能不会投其所好，她忍着一腔子恶心去讨好尉迟云璟，只要能起到作用，将来摆正位置生个皇子，这么设想之下将来就是一条通途大道。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昕华苑人去楼空冷落了下去，一众不合尉迟云璟心意的郎中悉数被开发了一遍。
他终究是累了，枕在书案上补觉，刘以沫预备了晚膳到了昕华苑，却见书房门半敞着，敛了袍角入内，经过他身边，她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他。每回凝视都会有惊心动魄的感觉，那么齐整的男人，剑眉星目，俊朗过天际星河，这男人明明是她的，可心却是别人的。
第868章 星河杳暗（二）（）
睡梦中幽幽然嗅到了一阵熟悉的草药香气，犹如唤醒了沉睡了旧梦，彼时在清甸斋，他霸道地拥住了她，即便夭夭强烈地拒绝了他，他还是无比怀念那个偷来的夜晚。
他溘然醒过来，案头放着一包草药，他赶紧抓过来一嗅，就是这个味道，浓烈又张扬，用来驱蚊最是合适，只不过气味发散太快，就像年少时候懵懂的好感，经历过成长的痛，再也挽不回当初的冲动了。
他急声喊道：“什么人来过？”
守在门外的近身连忙进来回道：“回太子，太子妃进来过，给您备了晚膳送来，见您休息着，让我们别打扰您。”
他拧起眉想了想，豁然起身，疾步往昕华苑外步出。偌大的太子府许久没有走一趟了，过往太多的时间他都花在公务上了，他住在甘露殿的时间都比自家府苑多。
刘以沫一直住在览山苑，他们大婚的新房就在览山苑，只不过尉迟云璟去的少，统共去过两三次，也怪不得府上的侧妃和通婢总在暗地里笑话刘以沫不得宠。
苑中高耸的枣树开了花又结了果，当年娶亲之时，陆琅微特意命人在新房外种枣树，取早生贵子之意，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个笑话。
婢子看到太子来，忙上前纳福喊千岁。尉迟云璟让婢子不必通传，便径直走入房中，刘以沫预备好了酒水点心，换了一身丝质清透的薄裙等候在畔。
刘以沫见了他屈膝纳福，忙道：“以沫不知太子大驾光临，这便去换衣裳，还请您稍待片刻。”
“不必了，这是你的房间，现在是晚上，你这么穿不妨事。”尉迟云璟看了房中柔和的布景，熏着清冽甘甜的香，灯树掩映之下，刘以沫的确有几分颜色。他难得开口有些温存，道：“书房中的草药配方是你想出来的？”
刘以沫乖巧地颔首，道：“您耗费了大力，遍寻长安城的郎中配方无果，以沫不忍心您累坏了身子。以沫略通些医理，只是粗浅地试了试。”
他扬了扬嘴角，在紫坚木圆桌旁落座，道：“没想到长安城的庸医多如牛毛，还不如你的悟性好。”
刘以沫甜笑颔首，一低头的温柔尽显，腹诽着押对宝了，幸亏配了草药的方子，尉迟云璟才会上览山苑，她抓紧今夜的时机玉成了好事。“太子谬赞，以沫不敢当的。”
尉迟云璟扫了眼桌上摆放的清酒和配菜，问道：“刘妃好酒么？”
刘以沫羞赧道：“让太子见笑了，以沫原本不会喝酒，只不过时常夜不安枕，只好徐徐喝一些酒助眠，并非贪杯。”
尉迟云璟是明白人，一点就通，刘以沫的话意很浅白，她入了太子府就失眠，明里暗里都在责怪他为人夫君没有尽到责任。
她起身给尉迟云璟斟酒，道：“太子，您要不要喝一杯？”
尉迟云璟说好，一手提起一盏酒闻了闻，道：“青梅酒。”
刘以沫趁势给尉迟云璟脸上贴金，道：“真是瞒不过太子您的法眼。”
第869章 星河杳暗（三）（）
他笑得有些邪魅，刘以沫被他一笑倾倒，倒酒越发殷勤。尉迟云璟搁下了酒杯，缓缓道：“既然知道瞒不过本太子的法眼，何必要铤而走险？”
刘以沫闻言心底升腾起一丝胆怯，她胆怯问道：“以沫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么？”尉迟云璟道，“驱蚊香囊的配方是你配的，与本太子原来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刘以沫瞪大眼睛，她猜到应该是香囊上出了错，可是究竟错在何处？“太子，以沫只是想为您分忧，不知道以沫哪里做错了，还请您明示。”
尉迟云璟说好，他必然是要给她明示的，也省得她装傻充愣。“这香囊本太子随身携带，你何时闻过那个气味？若是没有闻过气味，如何能配比出一模一样的来？长安城的名医都没有这个本事，偏生你刘以沫能做到！你还真当本太子好糊弄的么！”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刘以沫以为她押对了宝，没想到却招了恶。原本想媚色诱惑他，谁知气氛完全败裂，她在他跟前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囚犯，任由他疾言厉色的训斥。她脸色大变，好似堕入灰蒙蒙的迷雾中，当即就跪下来道：“太子，您误会以沫了，以沫就是碰巧了试了试，谁知正好合了您的心意。以沫从未碰过您的香囊，还请您青天明鉴。”
尉迟云璟阴恻恻地笑了笑，道：“你还想要本太子还你清白么，是不是要让大理寺来审一审？”
刘以沫不敢认，一旦认下她私下里拆过尉迟云璟的宝贝香囊看过，那无疑于僭越了他的底线，他非要剥了她的皮不可。可是尉迟云璟目光灼注，凭她那点伎俩根本就瞒骗不过去。
尉迟云璟从袖袋里拿出水蓝蝴蝶香囊摆在刘以沫面前，没好声气道：“这个针脚被拆过，本太子也是到了今天才看出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拆的？”
私下拆过香囊事迹败露，她不可逃避，现在只求她离间太子、七王爷和顾夭夭这个秘密能够保全。她柔弱地点点头，在无情的人面前，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尉迟云璟看了就厌烦。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刘以沫还稍显稚嫩了些。“太子，以沫知道您看重这香囊，可时间长了，香囊的气味就淡了，光凭着若有若无的气味很难匹配出合适的方子。以沫斗胆拆开了看，这才一早让人配了一模一样的。以沫想着万一您哪天记挂起香囊的主人了，好送赠给您，以慰相思之念。”
尉迟云璟心觉好笑，这派说辞不弱，十分冠冕堂皇。“这么说来还是本太子误会了你的用心。”
“以沫有错，还望太子能够从轻发落。”刘以沫把头埋得很低，简直要低到墁砖上，她不敢与尉迟云璟的双眼对视，生怕被他灼热而明锐的眼光刺伤了她的伪装。
他一手攥着水蓝蝴蝶香囊，再看脚下跪着的人，刘以沫有千般不对，至少替他找回了遗失的气味。他从来没有想过拆开香囊里面看一看，如今看着重新缝合过的针脚，往事浅浅淡淡地从心底慢慢涌现出来。
第870章 偏安在隅（一）（）
他提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了，看背影就像个落拓的文人。刘以沫两股战战跪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彻底走出览山苑，她才敢抬起头来擦擦额上和背后的冷汗。
罢朝整整六日后太子重新上朝，庙堂上重又见到了尉迟云臻，他偶尔听老五调笑他看不开。人家正经的夫君已经开始重新宠幸其他女子，可他却跟苦行僧似的每天都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皇帝好不容易从丧子之痛中醒过神来，难得视朝见满朝文武济济一堂，他心稍感欣慰。退了朝之后，尉迟云臻急匆匆就出了大殿，尉迟云璟紧随其后，两人在丹陛下碰头。
尉迟云璟拦住他道：“老七府上若是无事，不如陪二哥喝酒去。”
尉迟云臻脸上浮笑，推辞道：“今日是夭夭的头七，不管她是人是狐妖，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要回王府拜祭她。”
尉迟云璟嗯了声，目光如炬看向尉迟云臻，道：“夭夭真的殁了么？”
尉迟云臻沉静了斯须，叹了口气道：“当日我被父皇软禁在王府中，待施行之后，往我府上送了一堆骨灰。我还想问一问二哥，夭夭最怕痛了，刽子手落刀砍头的时候，她有没有被吓哭？”
尉迟云璟深感悲痛，当日他入宫求见皇帝，却被毓秀宫的皇后阻拦了前路，如果那天他见到了皇帝，也是事情便不会如今日般不可挽回。可他看了尉迟云臻的反应，他有些困惑了。“我听老五说起，李姑娘还住在你府上，这阵子你没有少往她的住处跑。按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婆妈的事，但是好歹人家父亲在朝堂上站着，这侧妃被你休了，却迟迟不放还，如今你又时常去过夜，到底说不过去，人家老父亲脸上无光。既然王府上正妃殁了，你倒不如再添个把人服侍。”
尉迟云臻知道他是有心试探，可这事还真不好应下。万一他要是答应了，一旦被夭夭知道了，这是要跟他玩命的。
他敷衍地笑了笑，道：“太子说笑了，逢场作戏罢了，哪能个个都安排好位分。李清越自个儿不愿意回去，我也没办法，府上多双筷子罢了。至于王府上的人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他想了想话题，还是赶紧把这厢给岔开过去。“听闻你府上召集了全城的郎中，你这是哪儿不好，我府上倒是有个郎中，医术高明，要不要让他给你来把把脉？”
尉迟云璟如有深意地喊了他一声，“老七。”
尉迟云臻问道：“二哥有何吩咐？”
“父皇命我彻查狐妖一案，我询问了当日德胜门外的人，都说在午时看到塔楼上的有狐妖同伙出现。”他转头看尉迟云臻，继续问道，“这世上真的有狐妖么？”
尉迟云臻唯有装傻充愣，这个太子绝对是人精，只要给他一丝的疑惑，没准他能撬动整个真相。他怅然道：“我也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狐妖，是不是有人加害了夭夭？”
尉迟云璟哦了声，眸色中闪着怀疑，道：“连你都不知道么？”
第871章 偏安在隅（二）（）
穹窿遍洒着炽烈的光线，洒在两人石青色的四爪金龙朝服上熠熠生辉，都是龙章凤质的人间翘楚，互相在试探着对方的怀疑。
尉迟云臻在面对尉迟云璟的时候有些紧张，怕被他看出端倪。他设想着夭夭若是真的殁了，他该表现出怎样恰当的悲痛，可他发现尉迟云璟是真的悲痛了。“逝者已矣，是与不是都无法追回了。”
尉迟云璟笃定道：“父皇既然命我彻查，但我便一定要查出真相。”
两人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过狐妖案，尉迟云璟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尉迟云臻只想尽快对付过去，毕竟他假借了狐妖一事将夭夭保全了下来。世上没有了顾府千金出身的顾夭夭，却还有一个他心上的宝贝顾夭夭活着。
尉迟云璟看着他匆忙离开，今日是夭夭的头七，走得急切了些情有可原。他一回头，冷不防遇上尉迟云嵘。“二哥，瞧您最近气色不好，是不是父皇给您施压了，狐妖案有什么进展么？若真是忙不过来，臣弟愿意代劳彻查。”
他沉声道：“的确是苦于没有头绪。近来宫中倒是太平了，没有狐妖袭击之事了。”
尉迟云嵘接话道：“这么看来顾夭夭真是狐妖，斩杀了她一人，换了朗朗乾坤，不亏。”
尉迟云璟受不住这种自命不凡的腔调，跟他虚费了两句唇舌就各自散了。夭夭是被人嫁祸的，他不可能放任真凶逍遥法外。即便事后他依样画葫芦在后宫中造了几起案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顾依依劝说皇帝提早斩了所谓的狐妖。他头号怀疑的对象便是住在长生殿中的顾昭仪顾依依。
他没有当即出宫，而是去了御医局找赵御医，问起了顾依依滑胎之后状况，赵御医巨细无遗地查过，顾依依的脉象，包括之后所服用的药石，都是应对滑胎的大补药。
后宫中的女子最看重的是子嗣，有了子嗣就有了荣华富贵的前程，她不可能为了打压夭夭而故意滑胎的。顾依依滑胎是一切症结的所在，只要他一日想不通，便一日不可开解真正的狐妖案。
夭夭住在不知名的院落里，外观看来甚是不起眼，可是里面一应俱全，假山亭台俱在，连人工湖都挖好了，运来了寿山石当湖畔的枕石，在湖里连夜种起了莲花。时节都过去了，现在种下去的莲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存活。
不过夭夭领受尉迟云臻这份情谊，他人虽不能常来，但是隔三差五往这里送吃穿用度的物件，还往院里种树栽花，想把这个长安城西面最冷清角落的一处私宅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