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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担心他会识破。”
“过去我从来没想过这回事儿,可现在我忽然发觉,他对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推心置腹。
“你在吃醋吗?”她明知不是,却还是调笑着问了一句,企图让他心情宽放些。
元隽不走心的笑了笑。
其实,他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她大致已经明白了他这会儿的感觉。
思忖片刻,她道:“你可知道,我小时候读书,读到楚汉相争时,我是当真极讨厌刘邦、极喜欢项羽的。”
元隽朝她看来。
“我喜欢英雄,而我眼里的英雄,不应该是聪明人。”
“元殊是聪明人。”
元隽似乎有些不满:“我不是?”
“聪明跟聪明是不一样的。”她说,“就像运筹帷幄与玩弄人心也是不一样的。古来的帝王,多有将以退为进运用至登峰造极之境的,从这点上看,元殊也算是有帝王之相了。”
恰如汉高祖,论运筹决胜,他又何曾比得过手下谋臣?可最后登得帝位的,不是张良,不是韩信,不是萧何,独独是‘始大人常以臣无赖’的刘邦。
可知成大事者,才高八斗,比不上一个收买人心。
她倚在元隽肩上,很想告诉他:你是我认定了要做英主的人,人心所向,我会为你成全,所有的油滑世故、所有元殊在人情上下的功夫,你都不必下。你只需怀一腔帝王之心便好。
元隽道:“我若看不明白也就罢了,早一刻看明白我又如何甘心做他帝位之下的走狗良弓?”
说着,没等裴筠筠说话,他先摇头笑了,神色之中,颇有些妥协无奈之意:“怎么样,这回,你该开心了罢?”
“你不开心,我怎么开心?”她叹了口气,末了又有些奇怪:“你这一下子醍醐灌顶,难道就只是因为元殊今日这番赔罪给你的感觉不同了吗?”
虽说日积月累到了一定程度,看人看事的感觉突然不同了也是有的,但放在元隽身上她总觉得还有点儿什么别的事,才造就了他这一刻对这份兄弟情义的放手。
元隽沉默了片刻。
“昨夜,厉无锋来了。”
裴筠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若是厉无锋前来行刺,不至于这样悄无声息吧?
他接着道:“他的确来了,不过不是来行刺的。他是来求见的。”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元隽淡笑道:“都没错。”
“今天白天,叶檄前来禀报,昨日夜半三更之际,厉无锋暗中前来,却并未行行刺之举。而是站在那里,且等着府中侍卫发现。”
“巡夜的侍卫发现之后,报到叶檄那去,叶檄顾着更深,便只吩咐人将他锁了,白日里我得知此事,去后头暗房里见了他。”
裴筠筠皱眉问道:“他说什么了?”
想到厉无锋那番话,元隽到现在都不得不佩服冯通手下这一门家臣的手腕才智,当真不是虚的。
前有厉无名洞悉了羽雁双子的秘密,后又有一厉无锋
“他说,如今冯氏洗底,冯太尉一败涂地,他自知仅凭一己之力想要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此番上门,并不打算活着离开,只是想来告诉我一件事情。”
裴筠筠有预感,厉无锋这件事,不出意外,定是奔着挑拨离间来的。
第九十五章 旧日谜题()
元隽接下来的话,不出意外的证实了裴筠筠的猜想。
“他说当时冯通为冯岌求娶蘅儿的事,”他道,“是元殊的人从旁怂恿所致。”
即便心中已有准备,但乍然一听,她还是甚为意外。
元殊使人怂恿冯通向羽雁求亲么?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京中才刚有这苗头之时,还是元殊早先一步将冯氏求亲的消息暗中传给羽雁,如此,羽雁方才能先行一步,借由浩荡步氏的帮忙,使元蘅躲过一劫。
如若此事当真,那元殊这一步走得便真是聪明了。
当时冯通因厉无名之死怨恨羽雁,无论如何都是要想法子对付的,元殊的人献计被采纳,那也就等同于元殊本人将大局走向握在了手里。
如今看来,这事能不能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将这个消息当个人情送给羽雁,既是收买人心,又让冯氏同羽雁的矛盾更为激化,这才是一石二鸟。
“你不会因为厉无锋的一句话就信了此事。”她暗自忖度片刻,问道,“是另外真有证据?”
元隽告诉她,在当初冯氏求亲之事刚刚发生时,他便让元秀在京中细细调查过此事。
当时元秀报回给他的消息里,便提到过为冯通出谋划策之人的名号,同此间厉无锋给出的名字是一样的。
“这人原是太尉府上的门客,又跟在冯通身边数年,看上去并无可疑之处。”
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并未疑心过冯氏求亲之事会另有内情。
“照厉无锋的话,他自己掌管冯通身边一应明察暗访之事,一早便知道此人是元殊放在冯通身边的细作,之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揭穿他,不过也是为着一个将计就计。反正弄走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二个,倒不如不动声色,反倒能提防得当。”
裴筠筠一边听着,一边缓缓颔首。
元隽接着道:“厉无锋将此事告诉我之后,我立时便着叶檄去查了一圈。”他无绪的哼笑一声,问:“你猜怎么着?”
她想了想,猜测道:“冯氏党羽尽皆下狱待诛,门客自然一个逃不掉他若真是元殊的人,难道此间已经逃出生天去了?”
倘若只是逃出生天,他还不至于就此信了厉无锋的话。
“天牢里被安排了一个替身代死,真人已经改名换姓,被姜彦缨着人连夜送去平陵了。”
裴筠筠顷刻了然。
那就没有什么不明白了。
厉无锋奔着挑拨离间而来,偏偏他所挑拨之事,还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的。
明知他用心险恶,不外乎是奔着让羽雁与太子分道扬镳,就此对立,可这会儿,借他这一番用心,却叫元隽彻底看清了元殊此人她低低一叹,嫌恶中,竟还有一丝感谢厉无锋。
“那厉无锋这会儿”
“还在后头关着呢。”
她便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本就是个该死之人,还愁如何处置吗?”
话是不错,可若就这么轻易的处死了她想了想,总觉得还不够。
忖度片刻,她有了主意,道:“虽说他来向你告发太子所为,间接算是于你有益。可他立意之心,却是奔着叫你们两败俱伤来的,就为他有算计你的这份儿心,我就不能让他好死。”
元隽蹙了蹙眉,瞧神态,便不是赞同她胡乱行事的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杀冯冕之后,我对你说过什么?”
她当然记得。
那时,她的世子殿下对她说,冯冕是人渣败类不错,他不在乎他怎么死,他在乎的是,她怎么杀。
“你放心,我知道你怕我造孽,这回我听话,绝不亲自动手。”
元隽眼里又添一分狐疑。
“我只会去告诉他,他的离间之计,纵然深得他主子亲传,可这一回,他找错了人,也说错了话。”
“明明有更容易的法子,顷刻间便能让羽雁变天,偏生他不知道。而他那位早逝的哥哥,却也没法子幽冥传信与他知了。”
她说完,朝外头唤了个丫鬟过来,这便吩咐人去将叶檄叫来。
元隽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
裴筠筠却朝他一笑,“天黑好办事儿么。”
半个时辰后,她便由叶檄领着,两人在越发大起来的雨势中,来到了关押厉无锋的暗房。
刻余之后,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夜空,暗房中传来半声被当中截断的嘶吼,随即,便见房门一动,叶檄随着裴筠筠缓步从房中走出来。
油纸伞下,她执素帕抹过脸颊上的一点殷红血迹,眉眼清冷,不见半点情绪。
叶檄当空溜出声哨响,跟着便有两名暗卫来到眼前。
“将房里的尸身处置了,勿露痕迹。”叶檄道。
暗卫领命,双双窜入室中。
回寝殿的路上,裴筠筠向叶檄道谢:“王爷总埋怨我杀人手法残忍,这回还要多谢侍卫长代我动手了。”
“姑娘哪里话。”
叶檄对这声谢,多少有些受之有愧。
适才进得房中,裴筠筠开宗明义,直接将当时厉无名为她所杀的真相告与厉无锋所知,同时,亦将厉无名死前得知的,关于羽雁双子的秘密尽数告知。
厉无锋当时的脸色——震惊、愤慨、悔恨、不知所措。
等等等等,根本不够形容。
她问厉无锋,是不是很后悔——若是他早知真相如此,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羽雁推入绝境,而此间他自作聪明,却受困于睿王府,哪管知晓了元隽的软肋,也再无能为力。
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罢?
她话音落地顷刻,厉无锋瞪向她的目光,若是带着温度,便足以在倾盆大雨之中将整座睿王府燃烧殆尽了。
跟着,便是惊雷中,他的奋力一吼,彻底终结在叶檄朝他刺去的一剑里。
回味了一番当时场面,叶檄道:“倒是我要感谢姑娘,今夜让我见识到了这样一场爽快的好戏。”
裴筠筠淡笑未语,又走了一段,她忽然问:“之前在铁壁时,听说两翅已有要乱起来的苗头,不知这会儿情况如何了?”
“右翅王大限将至,估计也就在这个把月了。王驾一薨,后头的事,姑娘想必也能预见。”
个把月
听了这个消息,一直到回了寝殿,叶檄复命离去之后,她还陷在沉思里走不出来。
“怎么了?”元隽见她如此,颇有些担心:“你可不像是个杀了人之后会睡不好觉的。”
裴筠筠白了他一眼,回神佯作乏累的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就是被雨声吵嚷的有些烦心罢了。”
见她不愿意说,元隽想了想,也没追问,直说太晚了,让她快些回去安置。
翌日,进宫请安拜别的路上,元隽问了叶檄,昨夜裴筠筠去料理那人时,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叶檄想来想去,也不觉有何异常之处,只将她曾问起两翅之事的事情与他说了。
是因为这个?
元隽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对了,我叫你安排事可都安排好了?”
闻言,叶檄反应了一下,道:“是,属下已经传信给绿妆了,她在那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三书六礼之事事无巨细,只等您选派了求亲使直接去右翅请婚便是。”
“扶夫人呢?”他问,“之前本王述为元秀求亲右翅王姬之事的家书,扶夫人一直未有回音,绿妆劝了这么长时日,夫人还是没点头吗?”
叶檄有些为难:“这个绿妆传来的消息里也未曾提到过,属下亦不知晓。”顿了顿,他道:“不过,长兄为父,扶夫人愿与不愿,其实并无妨碍。”
“在理上自不妨碍,可在情上便要有所顾及了。”元隽道,“不过此事确实等不得,右翅王一旦薨逝,这婚不得成,要耽误的事情可不少。这样,稍后回府你便传王令回羽雁,请族中八叔为求亲使,领聘礼前往右翅,为三公子求亲。”
叶檄应声领命。
趁着元隽今日入宫拜别之际,裴筠筠也一早便出府,去肃王府探望了王妃一番。
这个时辰,摄政王自是在宫中处置政务,王府中倒也清静,裴筠筠见王妃请了安、探了脉,又陪着说了一会子话,看着时辰,刚要起身告别,这时外头侍婢传话,说是太子殿下来找世子。
王妃听了,还有些疑惑,“子暄早几日便被他父王派出京办事了,怎么太子不知么?”她说着,叹了口气,同侍女宜君道:“你去同太子告诉一声,就说世子出门,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中,劳太子走动这一躺了。”说着,她看了眼裴筠筠,继续道:“正好也替我送裴姑娘出门。”
宜君恭敬应是,裴筠筠心头活络了一番,便也就势随宜君一起出门了。
前堂见了元殊,宜君将王妃嘱托一一相告,元殊只说自己糊涂,叨扰伯母,实属不该,宜君闻言连道不敢,元殊使其代自己向伯母致歉,跟着也便告辞。
府门前,裴筠筠福了福身,道一声恭送太子,抬首却见元殊就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脚下迟迟未动。
打从他一到肃王府,裴筠筠心下便已了然他所为何来,此间,直起双膝,不由笑道:“殿下,今日往来肃王府,是来找肃王世子的吗?”
第九十六章 指腹为婚()
“自然不是。”
她既问了,元殊也并不遮掩,说话间转身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负手言道:“清宵将你藏得那样周全,孤若还不懂得相机行事,岂非与你相见无望了?”
“殿下青眼,奴婢实在惶恐,不过还是要冒着大不敬的罪过纠正殿下一句,”她说,“并非是羽雁王殿下从中作梗,而是奴婢本身,并不愿与太子殿下相见。”
话音落地,她立时便感受到元殊整个人的情绪随之一变——森森的压迫感倏然而起。
停顿片刻,她方才一笑,接着道:“毕竟太子妃的教训,我老早便已经吃过了。”
元殊目光动了动,转头看向她,态度又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她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他道。
她却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太子妃若要出手难为一介贱婢,岂非是太容易的事了?”
“我说过,若是你愿意,来日,我会给你比太子妃更高的身份。”
元殊说完这句话时,裴筠筠第一反应是,你什么时候说过?
再一想,也便了然——想必就是在那封被元隽截了胡的信里罢。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会子抓心挠肝的好奇,甚至都想直接问一问元殊,他在那信里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那头,元殊密切注视着她的神色,进一步试探道:“那个身份,本就应该是你的,不是吗?”
裴筠筠眉头一动,抬首与他对视。
那个身份,本来应该是谁的?
是等天李氏,类阳帝姬的。
怎么会是她的呢?
裴筠筠笑道:“近来宫中朝中,诸务繁忙,想必殿下是心神疲惫,有些糊涂了罢?”
“比太子妃更高的地位想来也就只有皇后了。前朝立了数百年的规矩,向来就没有非世族出身的女子能登临后位的。奴婢更是万万不敢动这个大逆不道的心思。”她说道:“更何况大齐建国之初,储位未定之际,今上便有明喻,无论太子是谁,太子妃——也便是未来的中宫皇后,都只能是类阳帝姬。即便当今的太子妃她——”
说到这里,她刻意一顿,明显的看到元殊眼色微变。
她在给元殊的信中已经写明了太子妃以芳仪帝姬之身,假冒类阳帝姬之实。已经写明的事,她是不会装傻的。
至于没提及的,她亦不会往自己身上揽嫌疑。
她含笑,接着道:“但皇后之位,终归还是不能随意安排的,奴婢命小福薄,还望殿下放过。”
她说完,元殊半天没有说话,终于开口时,却是先是一声透着自嘲之意的轻笑,“嗬还真是我糊涂了,竟还以为你免了装傻的心思,肯与我坦诚相待了”
裴筠筠低着头,没有搭话。
“也罢,既然你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