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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听后,不住地点头,说道:“苏师兄的策略我明白,你是要虚实相应,以赵国之相为实,以其他诸侯国之相位为虚,相互之间有了照应,自然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苏秦莞尔一笑,说道:“我的心思正是如此,当然瞒不过你张师弟。将来我在赵国等候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你能谋得楚国的一个位高权重的实职,自然也会容易得到齐、魏等国的虚职。”
张仪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坚实的落脚点,终归是没有依靠的,这也是他为何急着入楚的缘由。
他颔着首,示意完全同意苏秦的看法,说道:“我且入楚一试吧,但愿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苏秦鼓励他道:“以张师弟的远见卓识和辩论之才,说服楚王熊商易如反掌,况且楚王之意,好像也是倾向于加入合纵之盟的。”
苏秦想象着张仪终于在楚国立住了足,他们师兄弟都完成了鬼谷师父的期待和心愿,那是何等的美景。
因此,他欣欣然说道:“等张师弟一旦成功,我们一南一北,组成合纵的稳固阵地,再联合魏国和韩国,组成合纵的坚固阵线,那时,秦国即便再扩军备战,恐怕也难逾越这道阵线。”
张仪回道:“苏师兄所言极是,鬼谷师父当年向我们描绘的正是这样一种天下格局。一旦这种格局稳定下来,想要有所改变,恐怕又要百年之后了。”
苏秦与张仪师兄弟二人想着鬼谷师父勾勒的天下图景马上要实现,都很兴奋,说到激动处,二人都不禁击掌相庆。
宴会后的第二天,张仪夫妇就随着景池的车队,从魏国大梁出发,取道宛、叶之间的楚国方城防线,进入楚国的地界。
他们在翻过了巍峨高耸的宛城通往楚都郢城的崇山峻岭之后,又换乘楼船,顺着江水漂流而下,直至楚国的国都郢城。
张仪夫妇沿途看到的风光与北方迥然有异,成片明晃晃的稻田,闪耀在初夏的强烈阳光下。此时南方的气候已很湿热,农田里耕作的农夫,几乎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一件布带围系在私处和腰间的犊鼻裤,赶着水牛在田间劳作。
姚玥不适应坐船,整日头晕眼花,不住地呕吐,几乎吃不进去什么食物,还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张仪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头一次坐船走这么远的路,身体萎靡不振,但忧心于夫人的身体状况,强打起精神来,照料姚玥的起居。
景池看到张仪夫妇的情形,心中又是同情,又是失笑,他暗觉北方人真是麻烦,又不愿意实际地增加对南方大国楚国的了解,闻楚则色变,殊不知楚国自有其独特之处,有其立足之道。
张仪夫妇好不容易熬到了郢都,他们下了船后,走起路来又一阵摇摇晃晃的,乘船的不适感很久都去除不掉。
到郢都时,正逢一个清晨,景池惦记着完成楚王的使命,便直接带着张仪夫妇,奔郢都的王宫而来。
张仪客随主便,不好多提要求,所以尽管身体疲惫劳累,也答应景池即刻入见楚王熊商。
张仪在去王宫的路上,看到郢都的大街上,尽管是清晨,已是一派热闹景象。挑着蔬菜进城的农夫,赶着车拉着货物的商人,还有各色脚夫等等,人声鼎沸。
张仪心说:“人人皆言楚国尽管地处湿热之地,但也是人烟稠密的繁盛大国。今日郢都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夫人姚玥下了船后,身体好转,精神了很多,也不住地观看着市井的熙熙攘攘的景象。张仪见她缓过了劲儿来,心中才踏实下来。
景池带着张仪到了王宫时,正巧赶上了楚国的早朝,景池安排姚玥等随行人员在宫外等候,自己带着张仪上朝去见楚王。
张仪进到王宫,见楚国的建筑都是飞檐高翘,如同舞动的飞鸟,在影壁上画着火红的凤鸟,长长的羽毛,曲折蜿蜒,向上飞笔绘出,飘逸生动。
宫中的宫女都是细腰窄身,穿着束腰的裙子,但下摆却颇长。贴身的襦袄衬托着傲人的双峰,袖口处反而宽大了很多,走动起来,裙摆和袖口都随之而摇曳,勾勒出动人韵致。
张仪不禁慨叹,楚国的风俗真的是与中原千差万别,不身临其境,哪里能体会到楚人的风情。
楚王早朝的朝鼓刚刚敲响,在两只木制的凤鸟之间,架着一面绘有共工怒触不周山的五尺宽的大鼓,敲起来时,满王宫都能听到那震颤的声音。
他们入宫之后,景池在前面带路,张仪紧随其后,紧趋向前,终于在朝鼓声音结束前,赶到了王宫的大殿前。二人整了整衣冠,随后与鱼贯而入的群臣一起进入到正殿之中。
张仪一进殿中,就看到楚王此时安坐在御前的金銮台上,他正襟危坐,面沉似水,不怒自威。张仪听任说到过当今楚王是一个很有威严的大王,所以,他也打起了小心,准备着今日在楚国的朝堂之上一展辩才。
群臣到齐之后,楚王开口说道:“列位大臣,不知今日早朝,有谁有本上奏?”
此时,从群臣的首席位置站出来一个身材偏矮的微胖之人,他身上穿着绣着金线的绸缎制成的朝服,华贵而精美。一看就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
此人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张仪猜到他一定是地位极为尊崇,否则,他也不会大大咧咧地抢先出列。
果然,此人一开口说话,张仪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只听他上奏道:“昨日齐国派人送来了齐王田辟疆的贺信,大王寿辰将至,他们特备礼品来贺,不知大王是否要见齐国的使臣。”
楚王听说齐王派使臣祝贺寿辰,脸上荡漾起了微笑,他很受用齐王对楚国的尊重,下诏道:“寡人当然要见一下,出于礼节也应如此,那么就请令尹安排一下吧。今日下午就带使者到后宫来见。”
张仪再听到楚王的回话,更可以断定这个富贵之人正是楚国的贵族昭阳,此人能文能武,在国内威望颇高,这些张仪都是了解过的。
第340章 惹翻一人()
张仪在齐国见过楚国派往齐国的说客陈稹,现在又听闻齐王派使臣到楚国,心想:“这齐、楚两国倒是各取所需,越走越近乎了。这两个大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想必其他诸侯国都要侧目以对的。”
张仪悄悄地看了看首先出列的昭阳,发觉他面孔铁板,不苟言笑,寒气逼人,令人生畏。心说:“也难怪昭阳气盛,楚国的传统,执政令尹一般都由王族成员担任,昭、完、屈、景四大王族姓氏的人都有可能出任,但是外姓之人却很难插足。况且昭阳还有战功。”
先前的楚悼王时期的吴起是个例外,却最后还是被楚国贵族兵变后,射死于楚悼王的尸身之上。
张仪从昭阳的举止和说话的语气,以及傲然众人之上的气势,当然能看出来他自恃自己的权势和声望,以及因血统亲缘纯正的清高,因而才显得有些跋扈。
张仪心想:“看来,在楚国要有一番作为,还非得谨慎地处理与令尹昭阳的关系不可,否则,随时很难立足于楚国的政坛。”
昭阳上奏完毕,楚王熊商的目光又往其他群臣那里扫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其他人呢,有没有要奏事的呢?”
只见景池从朝臣中站了出来,他拜伏于地,给楚王行礼,然后开口说道:“臣,上大夫景池有事禀奏大王。”
楚王熊商一看是景池,在金銮台上不由直了直身子,说道:“原来是景大夫回来了,你带来了什么消息给寡人?”
景池恭恭敬敬地答道:“秦、魏安邑之战已然结束,臣谨遵大王旨意,邀请到苏秦的师弟张仪先生先行入楚,面见大王。”
楚王熊商“哦”了一声,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他说道:“那苏秦呢,他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景池一看楚王不高兴,心中紧张,连忙辩解道:“臣已盛意邀请苏秦,但苏秦说,安邑之战刚刚结束,将士们还未得到充足的休息,他还有很多善后事宜要做,所以就先派张仪来楚国。”
楚王熊商盯着景池看了一会儿,他压住了心中的不快,对景池说道:“那张仪人呢,他在哪里?”
景池急忙后退几步,来到殿门口,张仪正站在那里等候着楚王的召见。刚才楚王与景池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对于楚王的看重苏秦而不看重自己,感到十分地不平。
景池来找张仪,张仪急趋几步,一起上前见楚王。他深深地躬身行礼,却并未跪拜,因为张仪觉得自己此时并非楚臣,按照礼节,没必要行跪拜之礼。况且,刚才楚王熊商的一番话,也激起了张仪心中的些许傲气。
楚王见张仪中等身材,身体壮实,但是脸上却露出了极度劳累的神色,脸色土灰。张仪因乘船不适,再加上夫人身体有恙,一路照顾夫人,未曾合眼,因此精神状态很不好。此刻的张仪十分地普通,单个人站在街上都很难引人注目。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先生的得意弟子,楚王年事已高,他还是能压得住心中的不快,所以也摆了摆手,示意张仪免礼。
然而张仪不行跪拜之礼,当场惹怒了一个人,他就是楚国的太子芈槐,他还未登王位所以不能袭替“熊”姓,人们仍称之为芈槐,但是,当今楚王熊商身体状况每日愈下,芈槐登上王位是指日可待。
因此,楚国的大大小小的臣子近些年来,都惟太子芈槐的马首是瞻,对他恭敬有加,甚至快要超过了老王熊商。当然令尹昭阳地位特殊,他一方面是个老臣,又担任着相当于国相的令尹职位,还是大贵族姓氏,芈槐只有对他还敬之三分。
昭阳也觉得张仪的不行跪拜之礼,显得很倨傲无礼,但是他毕竟是老臣子,见多识广,知道各国间的规矩,不是一国的臣民,除非有求于人,不必跪拜他国之君臣。昭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他心想:“这个张仪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是乃权倾天下的苏秦委派而来,楚国要想保得平安,还非处理好与苏秦的关系不可。否则,苏秦的合纵之盟,如果将矛头对准了楚国,那楚国还不是引祸上身。”
然而太子芈槐却情绪颇为激烈地从朝班中站了出来,手指着张仪,恨恨地说道:“听说你是鬼谷子的弟子,难道鬼谷子没有教过你面见国君的礼节吗?为何倨傲不跪?”
张仪看了看芈槐,此人身穿大红的朝袍,身体也偏矮、偏瘦,衣服的颜色与众大臣截然不同,一看便知非一般的朝臣,然而,张仪并未见过他,听到他言辞激烈地指责自己,当下愣住了。
随着太子芈槐站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朝臣,此人面色惨白,满脸皱纹,不说话时脸上都堆着笑的样子,但此刻,他却与太子芈槐保持着一致,也努力做到怒色上脸。
他也指斥道:“张仪先生,你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吗?为何如此无礼。你可知你的对面就是当今天下的霸主——楚国的国君。”
张仪脸不变色,他回道:“小民张仪不过是魏国一介草民,虽也有幸位列齐、魏两国的朝班,但入楚还是头一遭,我实在不知该遵守哪国的礼节来行事,还请你们示知。至于鬼谷师父教我什么,这岂是外人所能管得了的。”
张仪的话不卑不亢,说得很得体,首先他也声明自己到过很多国家,见过世面,不知有这么一种礼节存在,而且他也驳斥了所谓鬼谷子教徒不善的说法,言明那是自己的家事,何劳外人置喙。
太子芈槐和那个跟屁虫听到了张仪的回答,被他严密到一丝余地都不留的话语给噎住了,太子芈槐指着张仪道:“你,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但究竟是怎么个不合理法,他也道不出来。张仪冷冷地看着芈槐,心中暗自讥笑此人的智商。
然而他此刻并不知道芈槐的身份,如果他了解此人正是行将即位的太子,就不会如此不留余地。
第341章 直言不讳()
张仪不认识太子芈槐,还以为他的身份不过是屈、景、昭、完四大家族中的某个家族成员而已,那些人势力再大,也不过是朝臣,是张仪要在楚国施展拳脚必须要面对的对手。
张仪心想:“何必给他们留情面,今日正好当庭驳斥一下,也好显出自己的才华,让楚王识得真才,让贵族们留个自己不好欺辱的印象。”
楚王熊商其实也与令尹昭阳的想法相似,他觉得没必要因纠缠细小的礼节而怠慢了张仪,他冲着儿子芈槐摆了摆手,示意他停止与张仪辩论。
然后,他显得很有耐心,说道:“我们楚国欢迎张仪先生到来,你乃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谷子的高足,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不知有何赐教于寡人。”
张仪见楚王熊商比较有礼,心中这才消了些气,他也不理睬楚国朝臣的白眼,回道:“草民张仪不敢言赐教。前来拜见大王,想向大王禀明,合纵联盟对于楚国的有利而无害。我只是申明自己的看法而已。”
楚王听到张仪想要说明合纵联盟的事,这也正是他想要听到的,于是就说道:“那请张仪先生说来,寡人洗耳恭听。”楚王仍然是不急不躁,话语很是客气。
张仪侃侃而谈:“合纵联盟,在于积聚众人的力量,而对抗超级强权的秦国,其实合纵不是最根本的目的,各国由此获得发展的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大的利益。”
楚王一直以为合纵联盟就是打仗的事,今天听到了张仪的全新解释,不禁兴趣大增,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张仪接着说道:“楚国固然是南方大国,谁都不必害怕,然而,以为自己强大,看不到邻国的进步,那就犯了固步自封的错误。当今天下,正务于征战,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概莫能外,所以楚国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张仪的话讲得很有道理,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王熊商当政了一辈子,当然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是,张仪的话从另一个方面听起来,却显得有些刺耳,因为其中暗含的意思是:楚国有固步自封的毛病,这个毛病得改一改,因为形势发展不允许那样。
这层意思被当朝的大臣们听到耳朵里,他们当即议论纷纷起来,很多人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其中,刚才那个跟着太子芈槐出来斥责张仪的朝臣,觉得眼下正是借着朝臣们的反感,大做文章的机会,所以积极站了出来。
他说道:“好你个张仪,你大胆胡言,我们楚国怎么固步自封了,是你们中原人高傲自大惯了,看不起我们吧。当初吴起在楚国变乱,为祸甚巨,内乱不止,今天又轮到你在此大放厥词。殊不知你们中原各国,哪个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张仪不温不火,问道:“这位仁兄屡次指斥张仪,未请教你是哪位‘高人’。”
那人头一扬,眼神中流露出不屑,说道:“在下不才,楚国上大夫屈牧是也。”
张仪闻听他介绍,也不去主动见礼示好,他看屈牧一再为难自己,决心一下子驳斥倒他,给他个难堪。
张仪说道:“我不是楚国人,但楚国的历史也是知道一二的,诸位说说,是二百年前楚庄王时期问鼎中原的楚国强大,还是今天的楚国强大呢?我想,各位一定与我的判断一致,还是那时更强大一些吧。”
当朝的大多数人听了张仪的话,尽管不喜欢张仪其人说话的方式,但是对于他的判断还是认可的,纷纷点头称是。